2014年7月11日 星期五

說謊者的弔詭(超越指數)

此書詳細說明了索羅斯的投資哲學,本篇只介紹「說謊者的弔詭」。

說謊者的弔詭
古代克列特哲學家艾皮曼尼迪斯曾說:「克列特人永遠在說謊。」如果這項敘述是真的,那麼克列特人其實並不是真的永遠在說謊(因為說這話的人也是克列特島人),所以這項敘述是假的。這弔詭來自於艾皮曼尼迪斯的自我指涉敘述。

我曾試著從自我指涉概念中發展出我的反射論,但自我指涉概念會引起邏輯上的不確定性。我認為邏輯的不確定性和某一種因果的不確定性息息相關,因為事件發生時,參與者曾運用他不完整的知識參與事件的過程,從而影響了事件。但現在我並不確定是否需要以自我指涉理論為反射論的論點。

要證明我們對事物的了解在本質上是不完整的,是一件弔詭的事。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已經快要達到了目標了,但最後總是作繭自縛。

知識與事實有關,但參與者的決定與事實無關。思考者的決定與未來的某項事物有關,而當某項事物在未來的時間內成為事實後,它又包含了思考者的決定。一旦你接受這樣的說法,你就必須了解思考者的思維與事情的真實狀態其實並不相同,不過,它們也不能互無關係。

兩者的關係有些複雜。從某方面說,現實反映在人的思維上,我稱這為認知作用,另一方面,現實又會受到人的決定所影響,我稱這為參與作用。這兩種作用朝相反方向運作,只在這一點上重疊:就是人在思考那些受他們決定所影響的事件。這些事件與我們研究自然科學時所談事件的結構並不相同,必須要以不用的方式進行思考。我稱這些過程為反射。

自然科學所探討的事物,發生於人類思考之外,不論人對它的想法如何;因此,自然科學把事件看成一連串事實的銜接。當事件有思考者加入時,各事實之間並不因此產生直接的因果關係。只要參與者的思維扮演任何角色,事實就會引起知覺,知覺引起決定,決定又引起另一堆事實。

一連串事實與另一連串事實之間存在一種直接關係,這是所有自然現象的特徵。不過另一種較為迂迴的關係也不能完全忽視,否則將會引起扭曲。但當人的想法與真實十分接近時,這種扭曲是微不足道的,但當認知與真實不相逕庭時,這種扭曲就變得很重要了。

原因是認知與參與作用兩者會相互干預。這種干預出現時,無論是參與者的思維或事物的真實狀態都會產生不確定因素。思維和真實不一致的程度可以是大得驚人。

何以反射作用並未受到應有的重視。舉例說,何以經濟理論經常蓄意把它忽略掉?

反射性作用無法和分析科學目標吻合。分析科學旨在提供確定的預測與解釋。反射作用卻提出了不確定因素,搞得天下大亂。

這部分的解說可能得費點唇舌。我必借重巴柏(Popper)完美的分析學模式來用上一用。整個模式是由三種敘述組成:具體的初步狀態、具體的最終狀態、和放諸四海㫮準的通則。這三種敘述可以下列三種方式組合而成:通則和初步狀態結合後形成預測,與最終狀態結合時,則能提供解釋,具體初步狀態和具體最終狀態結合,則成為通則的證據。但假如要進行證驗,通則本身必須是超越時間限制的。

我想借用巴柏的模式解說反射作用打亂這個模式。如果反射互動作用能同時改變參與者的思維以及事物的真實狀態,超越時間的通則是無法驗證的。重複做實驗時,我們常會發現,出現過一次的結果不見得會再次出現,於是,整個美妙結構也宣告瓦解。也難怪會如此,因為這個模式的背後假設了一個決定論的宇宙。如果現象並不遵守無時間限制的隨時有效通則,前述那些定律又如何用來預測與解釋現象?

經濟理論作為一種假定了反射現象的假說,是有效的。但當你將經濟理論的結論運用在真實的世界時,我們將得到一個扭曲的圖像。這在金融市場尤其如此,因為反射現象在金融市場起很大的作用。所謂合理預期與有效市場論是相當誤導人的。

經濟學理論試圖模仿物理學。古典經濟學以牛頓馬首是瞻,但這一派學者他們忘了牛頓曾在南海泡沫中損失大筆金錢。經濟學能模仿物理學的唯一途徑是從研究主題中剔除反射,於是他們假設知識是完美的,後來又改而假設資訊是完美的。經濟學關切的既不是方法也不是目的,而是方法與目的之間的關係。也就是說,方法與目的都要被視為是既定的。這種方法論上的遁辭使我們根本不可能有機會研究反射的互動現象。

完美競爭理論在真實世界的適用性,我相信單是量子基金的表現,就足以證明這些理論是錯誤的。

測不準原理
你的反射理論與海森堡量子物理學中的測不準原理有何關連?

我所主張的不確定性與他的有所不同。我的不確定性不單會影響主題,連相關理論也會受波及。海森堡的測不準原理側重於統計機率。它無法決定特定分子的行為,不過卻能對某種特定的現象做成相當可靠的預估。相形之下,我的興趣在於特定事物的過程。身為投資人,我發現統計機率的價值相當有限,真正重要的是某特定案例的來龍去脈。

我無法做可靠的預測,我所能做的是提出一種構想。然後我能以事件實際發生的過程與假設理論做比較。這樣的假設並不具科學有效性,不過它們具有相當大的實用價值。它們能作為真實生活的決定依據。我無法根據放諸四海皆準的通則預測事件的經過,不過,我能設計出一個概括性的架構,根據過去的經驗,幫助我預測和調整目標。

海森堡是一名研究物理現象的科學家,而他的理論也是科學性的。我則是哲學家,試著了解人生的意義,我的理論是非科學的,因為我了解思想參與者與科學觀察者本就不同。

我認為這個不穩定的來源目前特別重要。以股市而論,大部分玩家都是法人,他們不關心基本價值,只在乎相對表現。而在表現的競爭中,則是一味地人追人,這反而助長了一窩蜂跟著趨勢走的行為。人在缺乏根本價值狀況下運作時,當他們了解市場是反射的,而「趨勢才是他的朋友」時,市場的確會變得不穩定。

就如同為了維持近乎平衡的狀態,人類必須認同某種根本價值;也就是說,他們必須要有共同的是非觀念。一旦失去了這項共識,每個人任由他們的權宜手段牽著走,局面就會變得不穩定。

巴柏哲學的推廣者
我把它歸納成一句話:我相信的是我的可謬誤性,即我可能犯錯這一點。這句話對我的重要性,就如同「我思故我在」這句話對法國哲學家笛卡兒的重要性一樣。事實上,它的重要性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笛卡兒這句格言鎖定的對象只限於思考的人,但我的理念和整個居住的世界息息相關。我們做決定時,錯誤觀念與誤解影響我們參與的事件。人的可謬性在所有人事上所扮演的角色一如突變在生物學扮演的角色一樣。

這種觀念對我而言至為重要。在我尚未能將這個觀念整理成簡單的一句話之前,它已是我生活的指導原則。至於它是否也能在別人身上發揮相同影響力,那我就沒什麼把握了。

當我提出我的可謬性時,就是在發展一個信念,一種經過推理而產生並且適用於哲學的信念,但信念終歸是信念,我無法像笛卡兒聲稱他能證明他的名言一樣證明我的信念。我嘗試過,但屢試屢敗。要證明自己的可謬性似乎是一件自相予盾的事;不能證明自己的可謬誤性,才應該是一種比較可以自圓其說的說法。所以我很樂意把我的說法所包含的真理視為一種信念。

如你所知,我受巴柏的影響很大。不只是他所寫的「開放社會」一書,我同意他的觀念,也就是我們我們居住世界的了解本質上是不完整的。這種本質上的不完整,我歸因於我們只是世界的一部分;但我們同時也在設法理解和塑造這個世界。

結語
我個人覺得「說謊者的弔詭」應用在金融市場,就像一位經濟學家預測後年會經濟大幅衰退,於是各國央行開始實施刺激經濟的政策,到了後年,經濟沒有衰退,反而成長,那能說那位經濟學家預測錯誤嗎?

同樣的,這也是索羅斯說,由於他的哲學是無法證明的,他自認是一位「失敗的哲學家」,所以專心當個「投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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