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2月9日 星期一

風險套利(不確定的世界)

在這充滿不確定性的世界,我們將無法自外於重大變遷與議題的核心。關於金融危機成因、九一一攻擊後經濟情勢、小布希執政後的經濟政策、當前市場觀察等, 美國前財政部長魯賓提供了深具參考價值的看法與分析,值得所有關心相關議題的讀者深思。本篇只介紹「風險套利」。

我的同事都知道,我不相信確定性。我認為「人生中沒有什麼事情是確切不變的」,所有的決定都跟機率有關。根據機率做決定根本不算稀罕,而且從某方面來說,只是反映大多數人針對一個議題,評估正反意見或想像的做法。

很多人接受機率決策的觀念,甚至認為自己也這樣做,但把這種心態內化的人卻很少。對我來說,機率式思考長久以來就是高度的意識過程,我把腦海想像成虛擬的橫線筆記簿,跟決策有關的因素匯集在上面,經過衡量,再加總起來。

用這種方式說明機率式思考,卻不表示這種思考方式可以簡化成數學公式,也不表示最好的決定會從筆記簿上自動跳出來。鍵全的決策可以看出相關變數,賦予每個變數不同的機率基礎。這是一種分析過程,但是也涉及主觀判斷,因此最後的決定反映所有的因素,也反映直覺、經驗與「感覺」。

這個觀念的核心是任何事物都無法證明為確定,現代科學也這樣說,甚至在物理與化學中,最熟悉的基本觀念是以觀念與現實無法證明的假設為基礎。一旦進入機率的領域,任何事情都不再簡單。真正機率式的人生觀,很快地會促使你承認幾乎所有重大議題都極為複雜,需要努力研究其中的複雜因素,看出相關的考慮與無法避免的選擇及交換。

風險套利
高盛公司雇用28歲的我,在充滿傳奇故事的套利部門工作,是個奇怪的選擇。我的言行舉止或經驗,沒有一點顯示我可能擅常這種工作。那時套利員的典型人格特質是強勢又愛唱反調,當時的我跟現在一樣,是個低調且不特別具有侵略性的人。至於我的資格,我自認在找工作找上高盛公司前,從來沒有聽過「風險套利」這個名詞,結果套利跟我好比天作之合。

古典的套利不比在一個市場購買某種東西,同時在另一個市場賣出,追求價差、獲得利潤還複雜。古典套利的意思是設法獲得不同金融市場的價差,舉一個例子,英鎊在倫敦的交易價格可能是2.42美元,在紐約的交易價格是2.43美元,如果套利客在倫敦購買英鎊,同時在紐約賣出,每242美元的交易,一定可以得到1美元的利潤。這種套利唯一的風險是完成交易的速度不夠快。

然而,隨著全球通訊改進,傳統套利的利潤消失。一旦大家立即知道英鎊在不同市場的交易價格,在大部分的情況下,價差會變成太小,不值得利用。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的歲月裡,李維——也就是幾十年後我在高盛公司的老闆,協助發展出一種叫做「風險套利」的新業務。

在古典套利中,你同時買賣相同的東西;在最簡單的風險套利形式中,你買的一種股票,假設叫做A股,在併購之類已經宣布的事件完成後,會轉換成另一種B股股票。你購買A股時,同時賣出B股,以便為這筆交易「避險」,同時鎖定利潤。其中有一種風險因素,因為A股並非一定會轉換成B股,這筆交易可能失敗,而不是完成。

從1950年代開始,華爾街的風險套利意昧購買一些跟實質事件有關的證券,例如併購、公開標售股權、公司分拆、撤資或破產。這種業務的第一要務是迅速、深入研究,我必須檢討我得到的所有公開資訊,必須跟委任律師與反托拉斯律師商談。然後必須像證券分析師一樣,跟兩家公司的主管談話。我幾乎從來沒有獲得我想要的所有資訊,我也很少有足夠徹底思考一切。

即使我擁有我所希望的資訊和時間,風險套利也根本不是科學。我在筆記簿上記下很多事項,那些事項都不是可以量化或計算的資料,它們都是判斷。一旦我完成所有分析,進入比較明確的階段,正確的答案也不會就這樣呈現出來。最後的決定是另一個判斷,涉及我對一種狀況的感覺。我們可能只因為覺得兩家公司不是良好的匹配,或是因為我們不信任其中的一些人,放棄數字上看來很有希望的交易。

上過商學院的人,應該會看出我在筆記本上畫的圖表是期望值表,用來計算一筆交易的預期結果。這些圖表整理我的分析,變成了第二天性,我開始在腦海裡這樣做,也繼續在筆記本上記錄要點和數字,這樣做變成我終生的習慣。

套利期望值表的基本要素包括:
  1. 你購買一種股票必須付出的價格;如果併購案件順利,你從這些股票中可以得到的報酬(可能的上檔利潤)。
  2. 如果併購交易失敗,你賣出股票時的所得(可能的下檔風險)。
  3. 最後是風險套利中最難評估的核心要素,就是交易完成的機率。

例如,靠著高盛公司檔案中若干文件的協助,我為貝克頓與優尼維斯併購案重新做出期望值表。併購案宣布後,優尼維斯股價從宣布前的24.5美元,漲到30.5美元,這表示套利交易可能的上檔利潤為3美元,因為若併購案順利完成,1股優尼維斯可以換0.6075股貝克頓股票,優尼維斯股價應該是33.5美元。如果併購案失敗,優尼維斯股價很可能跌到24.5美元左右,使我們投資的下檔風險變成大約6美元,假設我們認定併購案完成的比率略高於6比1(成功的機率大約85%,失敗的機率大約15%),在期望值表中,上檔利潤應該是3美元乘以85%,下檔風險應該是6美元乘以15%。
  • 3美元×85%=2.55美元的上檔利潤。
  • -6美元×15%=-0.9美元的下檔風險。
  • 期望值=1.65美元(2.55-0.9)。

這1.65美元是把30.5美元的公司資本綁住三個月,可能期望賺到的金額,換算成報酬率大約是5.5%,換成年率大約是22%。低於這樣的報酬率應該是紅燈,我們認為動用公司資本追求低於20%的年報酬不值得。

在貝克頓與優尼維斯的合併案中,有利的期望值促使我們承接部位——我們每買進100股優尼維斯,就放空60.75股貝克頓(放空併購公司是為了避免市場風險,如果兩家公司的股價因類股或大盤走軟而同時下跌,只要併購案順利推動,我們的利潤應該還能鎖住)。

不幸的是,這筆交易沒有像我們預期那樣順利。併購案在1月,因為優尼維斯的季盈餘意外下降,促使貝克頓公司縮手,到了1月底,我們在這筆交易中已經虧損大約67萬5千美元。但是,重點在於結果也許不對,投資決定卻不見得是個錯誤。

套利就像任何精算業務一樣,精髓在於如果你正確地計算機率,大部分的交易和所有交易加總起來,你都會賺錢。如果你冒6比1的風險,可以預見的風險出現,你每7次交易會虧損1次。其他時候,交易可能因為你無法預期的原因而破裂(你的計算也必須考慮這種可能)。對外人來說,我們的業務看來可能像賭博;事實上,這樣做跟賭博正好相反,至少跟大部分的業餘賭博相反。它是一種投資業務,基礎是仔細的分析與平均率,經常必須在龐大的壓力下,做有紀律的判斷。

對某些人來說,套利變化多端,又不確定,相當令人困擾。但是我因為某種原因,卻能十分從容地承受。套利適合我,不只是脾氣方面如此,在思考的心智紀律方面也一樣。我評估機率時,自然而然採用嚴格的分析態度。我前面說過,這種情形就像腦海中的筆記本一樣,風險套利偶爾會出現龐大的虧損,但是若你分析正確,不捲入盲從心理,你可能會成功。

斷斷續續的虧損,有時候虧損金額超過你最糟糕的預期,只是業務中的一部分,我能接受這一點,但是我們這一行的一些人似乎經常處於高壓的情況下。當一天的工作開始之時,讓李維罵你根本是白癡,並非是最愉快的開工方式。但是我不但能跟風險共存,沒有變成緊張兮兮的人,實際上,承受風險還跟我的人生觀十分配合。

套利適合我,是不是因為我直覺上像套利者一樣思考?還是因為我從事套利,學會根據機率思考?套利絕對強化了我跟據機率看事情的直覺,但是這種直覺早在我進入高盛前就已經形成。我在高盛學到的套利業務符合我的人生觀,符合我在沒有絕對確定事物、或可以證明確定事物的世界中評估機率的程序。這種看法植根在我的基本性格中,而且在智慧上受一些師友的影響而形成。回想到我過去的經歷,你可以從中看出有效率的套利者其心智程序與性格的發展。

結語
巴菲特也有類似的思考方式,請參考:決定過程的樹狀結構理論(巴菲特核心投資法)

雖然讀者可能無法像此書作者這樣的思考能力,但可以試著比較哪一個股票投資風險較低。我常利用價值線資料、成長力資料和我的關鍵點記錄來評估哪一支股票的風險較低,例如:兩支基本面相當的股票,投資股價低於評估價值的風險會較低;兩支成長股,投資股價低於合理成長價格的風險較低;若兩支股價都低於評估價值,有關鍵點記錄發出買進訊號的哪支風險較低;同樣的,若兩支股價都低於合理成長價格的成長股,有關鍵點記錄發出買進訊號的哪支成長股風險比較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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