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8月27日 星期三

預測(大腦煉金術)

人類進化成「智人」物種的歷史不到20萬年,這段期間,人類的腦部幾乎沒有成長。固定交易股票和債券的正式市場,歷史大約只有400年。人類常在金融市場中做出愚蠢的決策,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人的腦部演化還未跟上現代金融環境,思考反應還停留在「史前時代」。本篇只介紹「預測」。

人類具判斷和解釋簡單型態的驚人能力。這種能力協助我們祖先,在危險的原始世界中生存下來,讓他們能夠躲避掠食動物,找到食物和住處,最後在適當的季節、適當的地點種植作物。今天我們善於尋找和完成型態的技能,協助我們安然度過日常生活中的基本考驗。

但是一談到投資,我們尋找型態的積習,會促使我們認為自己知道股市走勢,幾乎每個人對於道瓊指數以後會上漲還是下跌,或是對某一檔個股會不會繼續上漲,都有自己的看法。每一個人都希望相信金融前景可以預測。

在隨機資料中尋找型態,是人類腦部的基本功能,這種人太基本了,以至於人類不應該叫做「智人」,應該改叫「型態人」——尋找型態的人類才比較適當。我們甚至可以在沒有任何秩序的地方看出秩序,這種能力是天文學家卡爾.沙崗所說「人類特有的自負」,也是其他人所說的「空想性錯視」,也就是希臘文所說的不正確或扭曲的影像。

有些人可以從放了十年的烤起司三明治焦點的部分,看出聖母瑪利亞的形象。有些人會篩選堆積如山的股市資料,尋找「可以預測的型態」,以便打敗大盤。

心理學家進行了一項實驗,研究人員在螢幕上打出兩種燈號,一種是綠燈,一種是紅燈。五次中有四次是打綠燈;另外20%的時間打紅燈,但是打不同燈號的次序維持隨機,打了一輪20個燈號後(例如,紅綠紅綠綠綠綠紅……),讓人們猜測下個燈號是什麼顏色。而最佳猜測策略是一直猜測是緣燈,因為這樣你有80%的機會猜對。

但人類接受這種實驗時,通常會搞砸,人類不會完全猜綠色,鎖定80%猜對的機會,很多人在這項實驗中相信自己能找到預測燈號的「型態」。一般而言,這種誤導的信心促使人類猜中下次燈號顏色的機率,降到只有68%。

接著實驗人員拿老鼠和鴿子來受測,猜對燈號給一片食物作為獎勵,因為老鼠和鴿子腦部並沒有尋找「型態」的功能,測試了一陣子,牠們會發現常猜綠色會獲得食物的獎勵較高,於是會一直猜測綠色。

心理學教授喬治. 武爾福特說:「頭腦左半球裡似乎有個模組,促使人類尋找型態,而且在沒有因果關係的地方,看出因果關係。」把頭腦的這個部分叫做「解釋者」。資料中有種型態,型態又不是過於複雜時可能是好事,然而,在隨機或複雜的資料中(如投資),持續不斷的尋找解釋和型態不是好事。

柏克來加州大學經濟學家馬修.雷賓指出,投資大重眾重視先知,超過根據他們的預測記錄應該得到的程度,因此經常得到悲慘的後果。例如:分析師只要做出一、兩次正確的預測,看起來就像天才一樣。(因為觀眾無法評估分析師全部的預測記錄)

所以你投資時,頭腦知道下列型態辨認的基本現實很重要:
  • 頭腦會遽下結論:任何事情連續兩次出現,不管是股價的漲跌,還是共同基金報酬的高低,都會使你預測還有第三次。
  • 頭腦在無意識狀態下運作:即使你認為自己完全獨立自主,從事某種複雜的分析,你腦部尋求型態的機制很可能會引導你,得到直覺多了的解決之道。
  • 頭腦自動運作:每次你碰到隨機的事情時,都會尋找其中型態,這是頭腦的構造使然。
  • 頭腦的運作無法控制:你不能關掉這種處理程序,也不能排除這種程序。

人腦的進化過程
人類進化的整個歷史中,幾乎所有的時間都是採獵者,形成小型的遊牧團體,共同生活、求偶、尋找住處、追逐獵物、躲避掠食動物、尋找可以吃的水果、種子和根莖。對人類最早的遠祖來說,要做的決定比較少,也比較不複雜,就是要避開豹子埋伏的地方,了解大雨即將降下的徵候,看出不遠的地方有羚羊的徵相,看出附近有清水的跡象,了解誰值得信任,判斷跟這些人合作的程度,學習怎麼打敗不合作的人,這些任務就是我們的腦部在進化期間必須執行的功能。

胡特爾解釋說:「頭腦會對型態型成預期,因為大自然的事物經常會有固定的型態,例如閃電之後,接著會打雷,人如果能夠快速辨認這種規律的狀況,就可以有效運用腦部有限的的資源。頭腦可以在報酬出現前,就預期報酬會出現。」但是他補充說:「這種程序有一個缺點,就是在現代世界裡,很多事情不是依據人腦進化時用來解釋一切的自然物理法則,現代人頭腦看出的型態經常是幻象,就像賭徒賭『熱門』的骰子,或是投資人賭『熱門股』一樣。」

固定交易股票和債券的正式市場,歷史大約只有400年。我們的遠祖花了600萬多年,才進步到這種地步;如果想像把人類的全部歷史畫在一英里長的卷軸上,第一個股市要到卷軸盡頭往回算四英吋的地方。

所以人腦目前極為不善於看出長期趨勢、不善於辨認真正隨機的結果,或是同時注意多種因素,我們的祖先難得碰到這些挑戰,但是你每次進入理財網站、看國家廣播公司商業台、跟理財顧問談話,或是打開《華爾街日報》時,你的頭腦都會碰到這種挑戰。

相關性不是因果關係
華爾街人士最古老的伎倆之一,是拿出一張股價走勢圖,然後用第二張圖表疊在上面,指出其中一張圖表具有不可思議的力量,可以預測另一張圖表的走勢。1997年時,基金經理人大衛.連威伯他篩選了成千上萬種公開發佈的統計數字,最後他發現,有一個數字預測美國股票報酬率的精確度達到75%,這個數字就是孟加拉每年生產的牛油總量。

連威伯這樣做的目的意在諷刺,但是他的觀點很嚴肅:金融市場從業人員擁有極為龐大的資料,可以切切割割,「證明」任何事情。他們絕不會告訴你,他們測試和放棄了多少理論和資料,因為這樣你就會了解他們的想法實際上多麼危險、多麼愚蠢。

改善預測最好的方法,是訓練你的頭腦問「基本比率如何?」基本比率是技術性名詞,說明你在很大的長期成果樣本中合理預期的結果。例如,如果你看到有人投擲錢幣,剛剛連續擲出31次正面,你可能也不會注意擲錢幣的一個明顯事實,就是長期而言,擲出正面的基本比率是50%。

Google在初次公開發行後一年裡,股價上漲三倍,這麼驚人的漲幅造成成千上萬的投資人瘋狂,拚命的在其他高科技新上市股票中,尋找「下一檔Google」。但是這些投資人忘了問一個問題,就是「基本比率如何?」從1970年開始的每一個五年,新上市股的表現每年平均至少比老公司差2.2%。這種基本比率應該可以讓你知道,買新上市股長期下來比較不可能打敗大盤。

要求拿出證據來
華頓商學院行銷學教授史考特.阿姆斯壯喜歡引用他所謂的「先知與冤大頭理論」,就是有一個先知的話,就會有一個傻瓜。也就是「沒有先知的話,就不會有冤大頭。」分析師在電視上口沫橫飛,吹噓自己的預測多正確時,請記住,如果他願意說明過去所有的預測記錄,包括預測嚴重錯誤的情形,那麼連豬都會飛了。沒有完整的預測記錄,你無法判斷他是不是不知所云。

愛因斯坦警告說:「別愚蠢的相信權威是真理」,投資人可以小心的做記錄、獨立思考,拋棄自己「愚蠢的信心」。葛拉漢建議每一位投資人應該花一年時間,管理投資組合、擬定策略、挑選股票、測試成果,然後才投下寶貴的資金。

古代賽西亞人為了防止輕率的預言,會把預測失靈的預言家燒死,聖經也明白禁止「占卜」,說占卜是「侵犯天主的可惡罪行」。如果根據聖經公平的標準,來評斷市場預測與盈餘預估之類的現代版占卜,投資人的日子或許會比較好過一點。

結語
讀者須注意「相關性不是因果關係」,無論你之前使用的技術分析指標或我的關鍵點記錄賺錢機率有多高,每當個股的技術分析指標或我的關鍵點記錄發出買進訊號時,都應該視之為獨立的事件(跟其它之前的事件無關)。

你必須自行尋找這次獨立事件的因果關係,例如:內在價值提升、營收年增率大爆發等。因為無論之前的賺錢機率有多高,技術分析指標還是會發生騙線,我的關鍵點記錄也會發生假突破。

如何使頭腦從技術分析中避開尋找型態的習慣,我之前的文章中有提過(請參考:如何看待技術分析?)並不是尋找那些技術分析指標或我的關鍵點記錄發出了買進訊號,而是你應該把重點放在突破後的股價趨勢能夠維持多久?才是重點。(而那些發生突破後股價趨勢能夠維持很久的個股,常常原因無它,因為它有強勁的基本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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